贺兰山下论剑――第七届中国律师论坛侧记
做律师以来,一直期待着能够有和业内的高手近距离的接触、切磋的机会,对于我这样身处内地的年轻律师来说,这样的学习机会是非常宝贵的。为了圆自己的梦想,我提交了多篇论文给江西省律师协会,争取参加第七届中国律师论坛。我的良苦用心终于感动了江西省律协的负责人,我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作为十余位江西律师中的一员,参加在宁夏银川举办的第七届中国律师论坛。
第一日:8月31日
农历七月的银川,气候宜人。当我们乘坐的火车抵达银川站的时候,清晨的银川披着一层轻纱般的薄雾,晨风送来微微的凉意,让我们感受到了西北与江南的温差。好客的宁夏律协工作人员已经在火车站广场上迎接我们。出发之前宁夏律协安排专人多次和我们电话联系,询问我们启程和抵达银川的时间,在论坛举办的几天中,宁夏律协的工作人员无微不至的关照着我们的生活起居,令我们感动之余,更增添了一份敬意。
抵达宁夏律协为我们安排的悦海大酒店,办完报到和入住手续,薄雾已经散去,艳阳高照,清风徐来,酒店四周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碧波荡漾,宛如身在庐山牯岭,令人心旷神怡。由于当天没有安排其他议程,所以我和同伴决定上街逛逛。
坐在出租车上,耳边不由得响起那首《宁静的夏天》来。虽然已经是初秋时分,但约等于还是夏天了。银川的街道干净、整洁、宽阔,街上行人和车辆并不多,没有其他城市惯有的喧嚣与浮躁。银川市区给人的感觉是,大气,但又有一种清新和婉约,以“塞上江南”来形容她,是恰如其分的。
第一次到西北,毫无疑问要吃正宗的羊肉了。热情的出租车司机向我们推荐了南关清真寺附近的“国强手抓”,据说他结婚摆酒都在这里呢!
吃羊肉,当然要吃“手抓羊肉”,这是我们在小学课本里面就知道的一道名菜。由于在火车上没吃早饭,“手抓羊肉”端上来之后,立即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后面上的羊排、羊脑、苦苦菜等几道菜,因为实在肚子撑得难受没法消灭干净,只有打包!在宁夏的几天时间里,我们吃的羊肉等于自己前面几十年吃的羊肉的总和还要多!到现在,看见“羊肉”二字都绕着走了。
饭后走出店门看见对面汽车站巨幅的广告“西部影视城”,而车站正好有直达影视城的16路公交车,大作家张贤亮先生呕心沥血经营的城堡岂能失之交臂,于是登车前往“西部影城”。
才到西部影城的门口,就被城墙边一片片的高粱地、葵花地吸引。黄土筑就的高大城墙千疮百孔,旗帜招展,一下子就把我们从“塞上江南”带到了大西北的荒漠高坡、边塞重镇。景区之外可供赏玩、拍照的景点就有不少,城堡之内的风景更是经典。门票也便宜,40元一张,学生减半,城堡内所有景点都不需要再购票,而且还有免费的导游全程讲解。按性价比来说,这是我们在西北到过的最实惠最值得一游的景区。为此,我对张贤亮先生多了一份崇敬。
西部影视城分为明城和清城两个城堡,其中明城毁于地震,基本上是在废墟上重建的一座新城,体现的是西部荒漠小镇景色,对于影视制作而言,非常适合于取外景(著名的《红高粱》、《大话西游》的外景就在这里,我们游览的时候《苏东坡》剧组正好在明城进行拍摄)。明城还特意设置了一些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一些场景,尤其是有一个专门的“文革”大院,公社食堂、队部、牛棚、批斗台一应俱全。我特意换上“红卫兵”的服装过了一把戏瘾。
相对而言,清城虽然比明城繁华,却不是太吸引人。值得一提的是“百花堂”,外面看是一座黄土筑就的大屋子,其实是一个大型的现代化会场,专门用于影视界的颁奖典礼,里面的座椅都是张贤亮先生亲自设计的。在影视城的展览馆里,我看到了张贤亮先生美丽的母亲唯一的照片,也看到了先生创办西部影视城的艰难历程,不由得肃然起敬。我是读张贤亮的作品(《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绿化树》、《习惯死亡》等)长大的,那时候还是懵懂少年,来到这里游历一番之后,对先生作品的理解似乎更深入了一些……
从西部影视城回到银川市区,随便找了一家拉面馆就着中午打包的羊排解决了晚餐。遗憾的是,该面馆的口味还不如在江西开的拉面馆好吃。
回到酒店,灯火通明,全国各地参加论坛的律师纷至沓来,络绎不绝。累了一天,正准备睡下的时候,江西团通知开会宣布注意事项。由于明天的开幕式有国家领导人出席,因此要求提前进入会场并着正装。细心的唐锋秘书长在了解到我因为仓促而遗忘了带领带来开会,把自己特意多带的一条领带借给了我,我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归还给他。下次再见到“糖蜜”,把领带还给他的同时,我是不是该还他一套西装呢?
第二日:9月1日
终于迎来了第七届中国律师论坛开幕的一天。一大早,我们匆匆吃完早餐就赶往酒店的国际商务中心的主会场。由于事先工作做得比较细致,所以江西团来得最早,有充足的时间在主席台前合影留念,并提前找到自己的座位入座。而且,我们的着装是完全按照主办方的要求,男士西装领带,女士着职业套装。再看其他省团,要么姗姗来迟,要么衣着随意。在全国律师同仁面前,我们充分展示了江西律师的精神风貌。
中国律师论坛已经举办过六届,而本届论坛毫无疑问是迄今为止规格最高的一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顾秀莲、司法部部长吴爱英、香港前律政司司长梁爱诗女士等要员出席并发表讲话,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党政官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据宁夏律协工作人员介绍,为办好这次律师论坛,宁夏政府拨出一百万元专款。这说明作为中国律师界学术交流的顶级论坛――中国律师论坛,也已经引起地方党委、政府及社会各界的关注。开幕式结束后,最高院的法官景汉朝、北大教授陈瑞华等人分别做了专题演讲。
下午,律师论坛进行分论坛交流。参加论坛的律师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论题到各个分论坛旁听或者参加讨论。拿着论坛的《会议指南》,我们颇费踌躇。几乎每一个分论坛都有我们感兴趣的论题,都有我们仰慕已久的大腕律师或者专家学者。比如,著名的美女律师王芳在“新业务论坛”有一个《传统婚姻法领域的新视野》的讲座,但在几乎相同的时间段,“刑诉和刑法业务论坛”有钱列阳律师的《刑辩律师做无罪辩护的一点思考》的讲座,田冰川律师在“企业风险论坛”有《企业如何构建完善的法律风险防范体系》的讲座。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因为存在时间上的严重冲突,每一个参加论坛的律师都必须做出非常痛苦的选择。
我注意到,有名流、名家演讲的论坛和实用性较强的论坛听讲的律师特别多,而管理论坛、发展论坛等比较务虚的论坛则门可罗雀。在“企业法律风险防范与控制”论坛中,被各位演讲者反复提起的两个名词是“娃哈哈”、“达能”,有的律师干脆将之简化为一个俄罗斯女郎的名字“达娃”。“达娃”之争硝烟正浓,其中涉及的法律问题也引起了各位律师的热烈讨论。原以为“刑诉法和刑事业务”分论坛听众会少一些,没想到当我们赶去的时候,正是翟建大律师在演讲,偌大的会议室已经是座无虚席,很多律师从其他会议室搬来椅子旁听。当北大陈瑞华教授开始演讲的时候,连过道和门口都挤满了人。一些律师由于来得晚,没有位子,在陈教授将近一个小时的演讲中只能站着听,有的律师站得累了,顾不上个人形象,干脆席地而坐。律师同仁们这种求知若渴的学习精神令人钦佩,同时也折射出举办律师论坛、给律师提供学习和交流机会的必要。
下午分论坛演讲结束之后,宁夏自治区党委、政府在悦海大酒店举办盛大的酒会宴请来自全国各地的律师。酒会过程中穿插了文艺表演。酒过三巡之后,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纷纷离席开始敬酒。我也趁此机会与心仪已久的全国律协会长于宁先生、全国律协副会长朱洪超先生、李大进先生等人一一合影留念。这些江湖大佬都很平易近人,我过去敬酒的时候,他们对我这律界新人非常亲切,离席起立与我合影。我走到李大进副会长身边的时候,他正将一大块羊肉塞进口中大嚼,当我提出与他合影的要求,他边嚼边一个劲儿点头同意。我正催促同伴摁下快门,李副会长连忙摆手制止,向我们示意他口中还有东西,腮帮子还是鼓鼓的。李副会长随即加快咀嚼的速度,终于咽下了那一大块羊肉,他长舒了一口气,马上摆好POSE,与我亲切合影。
在酒会上,我结识了大名鼎鼎的王才亮律师和钱卫清律师。两位大律师都是由江西老区赴京发展,现在北京法律界都是大腕级别的人物。王才亮律师是北京才良律师事务所主任,城市拆迁案件的权威人士。钱卫清律师是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见我端着红酒来敬酒,王才亮律师立即表示强烈不满:“兄弟啊,男人不应该喝这个酒嘛,要喝就喝白的!”酒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王才亮律师再次来到江西团的桌边,结果遭到江西老乡的热情“围攻”。为了让王才亮律师加深对我的印象,我编造出各种理由,接二连三向王才亮律师进攻,本以为老王会招架不住、落荒而逃,没想到他居然面不改色,除了悲叹几声“兄弟啊,你真要把我搞倒啊”外,对我们的酒都是一饮而尽,完全是一派大将风度。
酒会结束后,应方世扬会长的邀请,王才亮律师推掉晚上其他的应酬活动,专程来到江西团的房间,与江西律师座谈。因椅子不够,床铺上也坐了人,有的团员干脆在地毯上席地而坐,长达3个多小时的时间,王律师侃侃而谈,向大家讲述了他从业以来的艰难历程和取得的丰硕成果,他的人生经验和执业感悟,给我们年轻律师很多的启发。对于后辈们提出的各种问题,王才亮律师也认真地一一进行解答,言语中透露出对江西红土地和律界晚辈的一片深情厚意……。
第三日:9月2日
按照举办者的安排,第二天上午仍然是分论坛研讨。相比前一天下午的论题,2号上午各分论坛的论题比较务虚,因此选择要容易一些。律师们云集在“企业风险”和“地产物权”论坛上。
“企业风险”论坛仍然由来自江西、现执业于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的吕良彪律师主持(江湖传言,吕律师到北京执业的时间只有两三年,但是脑瓜子灵活,业务做得风生水起,虽非大腕,也算律界怪才,正是我等学习的榜样),论题仍然围绕“达娃”事件展开,阐述企业防范法律风险的重要性。在“嘉宾对话”环节中,著名的知识产权律师朱妙春先生和其他嘉宾一起对话,就“达娃”问题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由于《物权法》刚刚颁布,地产物权制度对于律师业务是一个重要的课题,所以在本届律师论坛上,“地产物权”分论坛也是与会律师们非常感兴趣的。朱树英、王才亮等地产物权方面的专家律师纷纷登台亮相发言。遗憾的是,举办方给予各位律师发言的时间非常有限,一般每个律师的发言只有十五分钟,往往是刚刚进入正题便到了规定的时间,为了不占用下一位律师的发言时间,只有匆忙收尾,浅尝辄止,令人叹惜。我认为律师论坛的发言规则应当改革,对于在某一领域有较深造诣的专家、学者,应当给予充足的发言时间,起码应在一个小时以上,让听众可以深入学习、深刻领会。如果都是走过场、亮个相,那就失去了律师论坛的意义。
另外我还注意到,论坛赞助商之一北大英华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大学法学院想出了一个奇招,在论坛为律师们免费提供的小瓶“康师傅”纯净水上,用自己公司的广告标签覆盖了“康师傅”的标签。一方面,我为北大英华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大学法学院无孔不入的营销手段表示钦佩,但是同时我又觉得这是很不合适的一种做法。很显然,除非是权利人准许,否则,这种覆盖“康师傅”标签的做法是一种侵犯商标权的行为,在中国律师论坛上出现这样明目张胆的侵权行为,主办方应该予以制止,而不是默许与配合。
下午,分论坛结束,大家重新回到主会场。
首先是国家宗教局局长叶小文做《宗教与和谐社会》的主题演讲。这个主题比较枯燥,与律师论坛并无多大关联,所以听众一开始不是很多,情绪也不是很高。但叶小文局长讲得非常精彩,讲到最后,居然欲罢不能。原本一个半小时的演讲,虽经工作人员多次低声提醒时间,可台下律师们的掌声再三挽留,叶局长也越发情绪高昂,演讲超出预定时间半个多小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接下来的一个议程是律师辩论赛,由东道主宁夏律师代表队VS浙江律师代表队,辩题是《构筑律师最佳知识结构应当是先见林后见木》。宁夏队是正方,浙江队是反方。其实这是一个很陈旧的话题,不过由东部律师和西部律师就这个话题展开辩论,还是有点意思的。浙江队的二辩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斯斯文文,不慌不忙,思路清晰敏捷,口齿流利,在最后的评选优秀辩手中,这个年轻律师果然当选。
辩论中,浙江队一直强调,作为律师的“最佳知识结构”的“林”,在完成大学法学教育和司法考试的时候就已经建成。我不赞成这个观点。知识分为理论知识和实践知识,在大学教育和司法考试中建立起来的只是理论知识,而进入律师职业之后,仍然需要一个理论向实践转化的过程,最佳的知识结构肯定包括了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从事律师职业很有必要对司法实践有一个全面的认识,那么,先见“林”是非常必要的。
虽然从观点上我支持正方宁夏队,但实事求是地说,浙江队的表现更出色,辩手们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东西部律师素质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总的说来,这场辩论赛不如去年我参加华东律师论坛的江苏律师与江苏公诉人的辩论精彩。那场辩论赛中,江苏律师队激情四射、气势磅礴,三位辩手的配合天衣无缝,打得公诉人节节败退,令人赞叹不已。而本届律师论坛的辩论赛,则少了机智与激情。李大进副会长点评时也指出,双方的辩论缺少了活生生的案例,缺少幽默感。
辩论赛安排了一个观众自由点评的环节,由于主持人(深圳律协会长)只允许每一方的支持者只能有两个代表发言,且限时一分钟,引起了观众的不满。一位自称来自美国的女律师夺过台下的话筒,强烈抨击浙江队辩手拍评委马屁,并对主持人在辩论过程中限制选手就“林”与“木”进行辩论提出抗议。而另一位来自云南的律师由于主持人不准他发言,大声质问主持人是不是怕和他PK,并对主持人的一些行为再次提出批评。沉闷的辩论赛终于掀起了高潮,有点像西方的议会。也许只有在律师的论坛上,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吧。
辩论赛之后是律师论坛的闭幕式,因为要赶火车,我们提前离开了会场,回到酒店用餐、收拾行李。由于错过了宁夏律协安排送行的会务车,我们只好打车赶赴火车站。在出租车上,收音机里交通节目的主持人在说,第七届中国律师论坛刚刚闭幕,提醒出租车司机赶赴悦海大酒店搭载与会的律师。听到这里,我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在银川火车站,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火车站候车室的大门口挂着一幅标语“中华人民共和国一切权利属于人民”。看来这幅标语挂了有一段时间,目的也是为了普及法律。遗憾的是,标语的制作者却犯了一个错误,应当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一切权力属于人民”。我和同行的律师说起,对方居然认为标语没错。我只好拿出手机,调出里面存储的《宪法》来证明自己的正确。看来,某些律师都搞不清楚“权利”与“权力”啊!在全国律师来来往往的火车站犯这样的错误,也算是主办方的一个小小失误吧。
以下为后续游记时间安排表,余言容日后再续。
第四日:9月3日 沙坡头、通湖草原,宿中卫
前一天晚上11点多,我们乘火车抵达宁夏西部的中卫市,这里是和内蒙交界的一个小城市。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将行李寄存在酒店总台,然后包了一台出租车前往沙坡头。
第五日:9月4日 回银川、南关清真寺,宿银川
第六日:9月5日 西夏王陵,去西安
第七日:9月6日 回民坊、大雁塔,大唐芙蓉园
第八日:9月7日 骊山、兵马俑,返回江西